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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這篇文章出自於 草莓起司蛋糕冰淇淋
雖然我不認同這樣的觀點,但這仍是一篇相當有可看性的文章,以後有空再來補充我的感想。

基督徒如何看《黃金羅盤》
陸尊恩(中華基督教長老會台北信友堂學青事工部傳道)

《魔戒三部曲》之後最大奇幻電影
在2007年12月7日上映的《黃金羅盤》,打著「繼《魔戒三部曲》後,最大奇幻鉅製的好萊塢電影」的旗號,靠著奇幻的體裁、數位的影像,加上奧斯卡最佳女主角妮可‧基嫚(Nichol Kidman)領銜主演,聲勢浩大地進攻台灣的兒童與青少年娛樂市場。這部電影乃改編自英國小說家菲力浦‧普曼(Philip Pullman)得獎名著《黑暗元素三部曲》(HisDark Materials trilogy)的第一卷《黃金羅盤》(原書名" Northern Lights")。博客來書籍館稱這部小說原著的主要特色為,「藉由兒童純真的眼光揭示成人世界的虛偽。」

《黃金羅盤》電影的故事大要,是在另外一個與我們的世界平行的宇宙裡,人類的靈魂以動物精靈的形式陪伴在每一個人的身旁。牠們會按照主人的性格變成動物的模樣,牠們的型態反應主人的性格,牠們的命運也與主人的命運緊密相連。十二歲的萊拉貝拉克是一個孤兒,住在牛津的寄養學院裡。她的身邊有一隻可愛聰明的「潘拉蒙」陪伴,牠是萊拉的靈魂化身,也是她的知心好友。萊拉的伯父艾塞列公爵,長年研究存在北方極地裡的一種神秘物質「塵」,是一種生命的組成粒子,在多元的宇宙中間流動。艾塞列公爵告訴萊拉,北極光的另一頭有隱藏的奧秘存在,可能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入口。在別的世界裡,我們所以為的權威都可能與這個世界不同。萊拉本想跟隨公爵去極地探險,卻因為偶然的機會跟著代表「教誨權威」(簡稱「教權」)的考爾特夫人來到倫敦,又意外地捲入學院與教權之間的鬥爭。為了對抗考爾特夫人,學院長交託給萊拉一個黃金羅盤,是一切真理的探測儀,但除了萊拉,沒有人能夠明白探測儀的信息。長生不老的女巫曾經預言,有一個小女孩將會揭開「塵」的秘密,許多人都在臆測,萊拉是否就是那個命中注定逆轉人類命運的女孩。就在同時,學校裡發生恐怖的新聞,許多小孩被「吞人獸」抓走,萊拉的好朋友羅傑也因此失蹤,她決定到遙遠的北方去把羅傑拯救出來。在冒險的旅行中,萊拉靠著對真理探測儀的掌握,並藉著過人的聰慧與勇氣,幫助北極武裝熊歐瑞克奪回失去的王位,受到武裝熊全心全意的保護。萊拉發現,吞人獸其實是教權的秘密機構,企圖將兒童與他們的守護靈切割,以達到永遠控制兒童的目的。於是萊拉勇敢地摧毀了教權在北方極地裡囚禁兒童的秘密實驗所,還有吉普賽人、航空家史科比與女巫族也都來幫助她。靠著黃金羅盤的指引,萊拉將穿梭在不同的時空之間,領導一場為了保護自由意志與教權對決的世界大戰。

與我們平行的宇宙
講到這裡,你可能覺得這只不過是另外一部奇幻電影罷了。不過你可能不會想到,在英美的天主教會與部分基督教會起來聯手抵制它。其中關鍵原因之一,是劇情的設定,從第一部《黃金羅盤》的委婉,到第二部《奧秘匕首》的敵意,演變成第三部《琥珀望遠鏡》對宗教信仰,特別是一神論信仰的徹底否定。整個《黑暗元素三部曲》的故事,是發生在一個「與我們的世界平行」的宇宙。也就是說,在那個宇宙裡所發生的事,其實也平行地發生在我們的世界裡,只是形貌有所不同罷了。普曼「以彼諷今」的企圖心是絲毫沒有掩飾的,普曼對這個世界的價值觀,也藉著各種角色與暗喻的運用,很有系統地呈現在觀眾的面前。

例如說,每個人的動物精靈,其實指的就是每個人的靈魂。每個動物精靈本身,又是由更根本的「塵」所組成,表示靈魂的本質是生命能量的粒子。大人的動物精靈是固定不改變的,表示大人的靈魂已經定型成為穩定的性格特質;而兒童的動物精靈是可以經常改變型態與大小的,表示兒童的靈魂還在變化成形之中。教誨權威,指的就是這個世界意識型態的權威,特別是指像天主教會這樣組織嚴密的宗教權威,企圖在兒童的性格尚未定型的時候控制他們的思想,替他們決定善惡的判斷,把他們變成自己喜歡的樣子,使他們將來長大以後,也永遠被牢籠在教權的權威之下。因此,教權是不值得信任的,教權人士表面上行為節制、話語柔和、重視禮儀,實際上骨子裡卻充滿殘忍、兇殺與謊言。要知道真理,就要突破教權所灌輸的一切知識,特別是他們在形而上學(metaphysics)、生活禮儀與禁忌圖騰方面的教導。

所以,想尋找真理的人,就需要有勇於反對教誨權威的勇氣。像小女孩萊拉不相信權威,只相信自己手中的黃金羅盤;像艾塞列公爵特立獨行,勇於向未知世界探險;像北極熊族以爭戰為生存的目的,只為自己的尊嚴而戰;像學院的教授們堅持意識型態的寬容,捍衛思想的自由;像吉普賽人、史科比與女巫族是社會的邊緣群體,他們從不願意受到教權的管理,反而有保存真理的可能。那些越想控制思想與輿論的權威,越恐懼人們接觸到真理,因此我們越要勇敢地衝破他們的防線,自己去追尋萬物的真相。就像房龍(Hendrik Willem van Loon)著作的《寬容》一樣,《黃金羅盤》世界中的首要敵人,是像基督教與回教這樣有組織性的一神論宗教,控告他們企圖壟斷人類對真理知識的尋求。

「塵」的秘密
既然《黃金羅盤》的世界,與我們的世界是平行的,那個世界的本質,自然也與我們的世界的本質相似。藉著「塵」的概念,普曼引入了粒子化的宇宙觀來解釋我們的世界。「塵」是生命的粒子,其中也蘊含生命的智慧,當劇中每個人物死亡的時候,他們的生命又轉化成無數的粒子,回歸到宇宙的流動裡。「塵」是宇宙存在的真相,教權卻禁止人們談論。教權傳承了人類起源的故事,說人類的祖先因為犯下嚴重的錯誤,使人類的後裔隨著年齡的漸長而變的邪惡,失去兒童的純真。教權說,「塵」是罪惡的來源,它內住在人類的動物靈魂之中,所以要挽救人類脫離罪惡的唯一方法,是讓兒童在尚未定型之前與自己的靈魂分離,因而研發了「切割手術」(intercession)。如果切割成功,兒童將永遠脫離「塵」的影響力,也會永遠按照教權所規劃的「理想標準」來生活。教權負責秘密切割兒童靈魂的機構,美其名叫做「總奉獻委員會」(General Oblation Board,簡稱GOB),把對兒童的壓迫美化為犧牲奉獻,但其實它的本質是吞人獸(gobbler,GOB的代號)。

黃金羅盤,又名真理探測儀,是一種奇妙的機械,使懂得操作與解讀的人與「塵」的力量聯繫起來,因而獲得看穿人心與預測未來的能力。黃金羅盤的存在,使人得以不受到教權的控制,進而獲得獨立探知真理的途徑。學院雖然受到教權的壓迫,卻盡力保護黃金羅盤,直到所有的黃金羅盤都被教權沒收,只剩下最後的一個,卻被交在萊拉的手中。而萊拉也能夠透過對黃金羅盤的掌握,一步步發覺「塵」的真相,而挽救人類永遠被教權轄制的命運。簡言之,「塵」所暗喻的就是一個粒子化的宇宙觀,但普曼的宇宙觀又不是唯物的,因為他還賦予粒子「生命」的意義。生命雖然不過是粒子的組成,死亡雖然不過是粒子的重組,但粒子本身是充滿生命力的。粒子充滿在宇宙之間,有時候在宇宙間自由流動,有時候轉化成有形有體的生命形式,生命結束之後被重新吸收回到一元的世界,類似史賓諾沙(Baruch de Spinoza)的一元論與泛神論。

萊拉----解開千古秘密的勇敢小女孩
故事的主人翁萊拉,是普曼所構思理想人類的典範。她是一個孤兒,不受到父母權威的約束。即便隨後她的身世之謎意外解開,她在心態上仍是完全獨立自主、不受到父母控制的孤兒心態。她對自己的慾望與意志絕對忠誠,絕不會容許任何人塑造她成為她不想要成為的樣子。當潘拉蒙提醒萊拉行為要像淑女一樣謹守時,萊拉生氣的說:「沒有人可以使我作一個淑女!(No one can make me a lady!)」萊拉又天賦異稟,是整個世界唯一能夠解讀黃金羅盤信息的人。她聰明過人,可以在一瞬間想出精妙的詭計,騙過耍流氓的小孩比利、教權代表考爾特夫人,甚至殘暴的冰熊王瑞格納。最重要的是,她不會向任何人或權威屈服,妳只能作她的朋友,不能作她的主人。即便是在面對韃韃軍隊的刀口威脅,她寧願冒著死亡的危險也不會喪失尊嚴。萊拉征服了武裝熊歐瑞克的心,使武裝熊甘心放棄自己的武裝,在雪地裡任她騎乘。甚至歐瑞克作王之後,她仍然騎乘在一個「王」的背上在北極冰原上奔馳!當萊拉坐在氣球艇上眺望這個世界的時候,萊拉說:「這個世界比我們想像的更大、更可怕,但我們還是要去,對嗎?」當一場自由人與教誨權威的大戰將至,她自信滿滿地說:「我們會將一切事情擺正,我們會的!(We will set things right. We will.)」而這場戰爭的目的,藉著女巫的口中非常清晰地說出,是「為自由意志而戰」。

所以普曼心目中的理想人格,透過萊拉的角色展現出來,是獨立自主、不屈不撓、勇於探索、善用智慧、不畏強權、善於懷疑、不順服權威、能為尊嚴而戰的人本主義(humanism)典型。道德的選擇也是完全自主的,有時候為了追求真理與保護尊嚴,使用詭詐的謊言與戰爭的手段是明智的。《黃金羅盤》中的確有不少殺戮的場面,同時在畫面處理上特別強調,被殺死之人的靈魂都化作「塵」而消失。如果死亡不過是回歸於「塵」,人性的尊嚴只能從永不屈服的任性中變為璀璨。其實,萊拉的性格設定和《300壯士:斯巴達的逆襲》中為尊嚴奮死浴血的李奧尼達王,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無神論者的戰帖
《黑暗元素三部曲》被許多讀者注意到,對於基督教文學經典《失樂園》的反動意味濃厚。許多人同時也發現,普曼似乎刻意地抵制基督教大文豪魯易斯(C. S. Lewis)的兒童文學作品《那里亞童話集》(The Chronicles of Narnia)。兩者都描述兒童面對成人式的道德考驗,與動物對談,使用宗教暗喻,平行的詩句,還有對於奇幻世界終極命運的關注。然而兩者所蘊含的宗教觀,卻是完全相反的。基督徒們與天主教徒們對這樣的劇情感到無法容忍,主因還不是內容本身的反基督教傾向,而是因為這部電影是針對兒童娛樂市場而來的。教會領袖紛紛發出警告信,提醒父母親千萬不要帶兒童去看這部電影。

如果你覺得這些教會的回應太過激烈了,你還可以再看看小說原著作者菲力浦‧普曼的身平,你就會重新考慮這些父母的顧慮是不是空穴來風。菲力浦‧普曼一九四六年生於英國,父親在七歲時墜機身亡,母親改嫁並搬到澳洲。他的祖父是一位神職人員。青少年時期閱讀偉大清教徒作家約翰‧彌爾頓(John Milton)的《失樂園》,這本書並成為《黑暗元素三部曲》的靈感素材。《黑暗元素三部曲》在一九九六年出版,並獲得了英國兒童文學最重要的卡內基獎(Carnegie Medal),與守護者兒童科幻小說獎(Guardian Children's Fiction Award)。菲力浦普曼是英國人文主義者協會(British Humanist Association)的長期成員,他的寫作精神主要是灌輸兒童一個不需要依賴神的世界觀。紐約時報記者羅拉‧米勒(Laura Miller)曾經形容他是英國當代最直言不諱的無神論者之一。華盛頓日報(Washington Post)的專訪曾經刊登他的告白:「我在試圖拆毀基督教信仰的基礎。」(2001/2/19)在雪梨晨報(Sydney Morning Herald)的訪談裡,他大方地向基督徒下戰帖。他說:「我驚訝我得到的批評竟如此的少。哈利‧波特受到[基督徒]如此多的砲火……我的作品卻似乎在雷達網下飛過。我[在書裡]所說的話,遠比那可憐的哈利更加地具有破壞性。我的書是關於殺掉神。」

普曼是如何在《黑暗元素三部曲》中慢慢構築他的「殺神計畫」的呢?在第一部《黃金羅盤》中,普曼先批判宗教霸權的腐敗、虛假與野心,規劃出一場人本主義與神權政治之間的全面鬥爭。到了第二部《奧秘匕首》,藉著萊拉逐漸解開「塵」的奧秘,普曼推銷了另一套與基督宗教完全相反、崇尚自主與懷疑的粒子化宇宙的世界觀。最後到了第三部《琥珀望遠鏡》,普曼直接攻擊關於創造、墮落與救贖的基督教信仰,最後宣告上帝只是一個脆弱、無益、甚至有害的概念,應該完全地從人類的思想中弭除。其中最讓基督徒們不安的故事情節,是普曼將「塵」所蘊含的生命力,與人類的性慾聯繫起來。原來教權長久企圖壓抑的人性,最重要的內涵之一就是性慾。性長久被教權詮釋為罪惡的來源,但其實,根據普曼的思想,性並非原罪,而是人之所以為人的美好本質。教會是壓抑人性、剝奪人類歡樂之源的霸權。教權企圖以「切割手術」切斷兒童與「塵」的聯繫,當兒童的性慾被壓抑了,他們也喪失他們的靈魂。至於教會所服事的上帝,本身是古老、疲弱與昏庸的。唯有叛逆又詭詐的少女萊拉,為人類的自由與教權和上帝決戰,因此成為人類命運的救世主。故事最後的勝利,是象徵亞當與夏娃的少男威爾(第二部才會出現的角色)與少女萊拉,殺死了無能的「上帝」,以上帝為名的教權也瓦解了。他們揭發了原罪原來不過是一個虛假的神話,因此也戳破了所謂墮落的咒詛。最後時值青春的少女萊拉與她的冒險同伴威爾解禁了情慾,在性的歡愉中嚐到人類真正的自由。博客來書籍館推介《黑暗元素三部曲》的廣告詞:「唯有騙徒能識得真理,唯有背叛能拯救世界」,實在是這部小說最理想的評述。講到這裡,基督徒們可以好好地深吸一口氣。

尼采與羅素的教育範本
然而,如果我們用清醒的心來看菲力浦‧普曼的哲學思想,我們一點不需要覺得驚奇。因為他所講的,不過是上個世紀羅素(Bertrand Russell)所講邏輯實證論的人本主義,與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所講超人哲學的存在主義。這些思想其實早就透過教育與傳播,深植在二十世紀的人類的心靈之中,就連基督徒們對這些敵神的思想都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普曼現在所做的,只不過是運用活潑的文學技巧,把這些思想轉變成兒童文學而已。普曼要訓練他的兒童讀者們明白,這個世界並不美好,大人灌輸的美麗世界並不存在。童話是大人們欺哄兒童的手段,而實際上成人的世界非常腐敗。宗教也是童話的一種形式,把希望與安慰寄託在一個理想的世界,利用人性對美善的嚮往而牢籠人類的心靈。更糟的是,宗教有一群腐敗的宗教領袖在把持著,他們很樂意借用宗教所創造的權
威擴張自己的權力慾。我們不可以期望上帝的存在,也沒有任何超自然的拯救,因為那樣想只不過更加深宗教對我們的牢籠而已。我們唯有識破人間的虛假,用自己的力量與整個世界鬥爭,並在鬥爭的爆發力中體會自由的真諦。普曼認為,惟有這樣教育我們的兒童,才是幫助他們認識「真理」,預備他們成為勇於奮鬥的自由人。普曼認為,神的概念對兒童的人格養成是有害的,因此必須從兒童的心靈中除掉。事實上,普曼所採用的,正是羅素與尼采的教育範本。

正如羅素在《我為何不是一個基督徒》的書中有一篇膾炙人口的文章,叫做《一個自由人的崇拜》,以人性意志抗拒權威與宗教的掙扎過程為自由的歡愉體驗。他說:「這就是一個自由人的崇拜……嘲笑著「懦弱的恐懼」這位命運的奴隸,他要在親手所造的神龕裡敬拜;毫不畏懼「偶然」這一位帝王,他要保守他的心靈,不受這統治著他外在生命的淫蕩暴君的轄制;驕傲地挑戰那不可抗拒、暫時忍受他知識和罪孽的力量,他要單獨支撐起一幅雖然疲倦,卻決不放棄的藍圖--那由他自己的理念所創立的世界。」所以萊拉的形象,

正是這樣一個自由人之崇拜的景象。當萊拉在教誨權威的宮廷中居住時,一切事物看起來有謹然有序與整潔美麗,但這不過是假象,萊拉要面對那真實的世界是在北極的冰原。在那裡沒有溫暖,只有鬥爭與勝敗,唯一能夠守住的是自己永不屈服的自尊。萊拉面對一個又真實又危險的世界,她對自己說:「我必須主宰我的恐懼。(I have to master my fear.)」無所畏懼的性格使萊拉永遠享受自由的快樂。萊拉最重要的特質,就是相信自己的理性與直覺;而黃金羅盤,就是理性與直覺所幻化成的真理探測儀。宗教要叫人放棄相信自己的理性與直覺,但普曼在黃金羅盤的暗喻中發出尼采在《敵基督》裡的吶喊:「讓你理性墮落的不是原罪,而是你的基督教。」

神藉外邦人的口說話
面對這樣一個囂張的無神論作者,大張旗鼓地準備以無神思想教育我們的兒女,基督徒該怎樣回應《黑暗元素三部曲》的戰帖呢?我們究竟應該警告基督徒們不要上電影院看這部電影,還是放輕鬆不要小題大作?基督徒護教家阿爾伯‧莫勒(Albert mohler)作了這樣的評論:「這是一場理念與世界觀的鬥爭。雖然基督徒不會慶祝這部電影的上映,但我們也應該承認,在數百萬的人看過這部電影、又談論它之後,對我們會產生的機會與挑戰。」

首先,作為敬拜神的基督徒,我們不需要過度地為宗教辯護。我們的確可以承認,宗教的組織裡的確有許多罪惡,宗教的力量也的確可以被惡人使用,成為牢籠軟弱人的工具。這個世界的權威,包括教會的權威,本身是可能被腐敗的。我們因此可以體會,為什麼那些厭惡基督教的無神論者們,可以那樣輕易地指出教會的種種謬誤。聖經裡也充斥著對假冒偽善者與宗教領袖的咒詛。加爾文宗的基督徒們很早就有了這樣的共識,人是完全地墮落的,因此不能將過大的權力放在任何一個世人或團體的手中,甚至是一個道德優良的聖徒手中。正如阿爾伯‧莫勒的評論:「我們應該明白,基督教會的確在歷史上有過非常令我們難堪的時刻,有時候教會並沒有反映出福音的真理與對基督的愛,於是乎一些像菲力浦‧普曼這樣的作家,就能找到機會利用教會的失敗把整個基督教會扭曲成一個憎惡人類幸福與自由的陰謀。」

當基督徒們面對一個無神論者的仇視與叫囂,我們更應該以一個自卑與破碎的心,在神與人的面前承認,我們自己也是敗壞與罪惡的。教會裡充斥著骯髒與腐敗,竟在外邦人心目中留下了如此不堪的印象!我們的確勸喻整個世界離棄罪惡、向神悔改,但我們自己絲毫沒有比別人更好。我們相信原罪,並不是用這樣的信念來貶抑別人的尊嚴,而是流著眼淚盼望世人也能看見,我們與他們一樣都在罪惡的人性中掙扎。當他憤怒地指出我們基督徒的種種罪惡時,我們知道這是神藉著外邦人的口對自己的百姓說話。讓我們自我省察,我們是否利用我們的道德情操自以為高人一等?我們活在兒女與弱勢者的面前,是否是一個霸道的偽善者?我們是否也曾利用我們在教會中的身份與影響力遂行自己的私欲?讓我們在謙卑自悔中,懇求主耶穌按著祂的慈愛來憐憫我們。

權威不都是錯誤的
其次,我們可以同意普曼,面對世上一切虛假敗壞的「教誨權威」,我們的確需要有勇氣與智慧去與他們抗衡。好像耶穌在聖殿裡推翻兌換銀錢人的桌子,又在會堂裡斥責法利賽人欺壓窮人與寡婦。成人的世界裡也的確處處充滿欺壓人的霸權,利用財富、權勢,甚至教育的手段去牢籠別人,擴張自己的利益。我們希望我們的兒女將來長大以後,不要變成懼怕權勢的小人,反而要以正義與憐憫的心腸勇於挑戰世上權威的錯誤。好像馬丁路德勇於指出羅馬天主教會的腐敗,加爾文勇於抵制教會權威對聖經的謬解。

我們可以諒解普曼對教誨權威的憤怒,但這並不代表一切的權威都是不可信任的。相信權威本身不是錯誤,真正的錯誤是相信錯誤的權威。權威告訴我們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只要善惡的區分是存在的,人類的心靈就不可能沒有權威,只是每個人接受的權威有所不同罷了。如果有人企圖反對一切的權威,就勢必要弭除善惡之間的界線,進入無道德主義。然而這是不可能也自我矛盾的,因為反對權威的信念本身也是一種善惡的判斷。憎恨一切權威的人,同時也豎立自己成為至高無上的權威。他一方面排斥教誨,他自己也慢慢變成所憎惡的教誨權威。他將憎恨整個世界,同時也憎恨自己。

我們也可以合理地懷疑,持有權威的人可能會犯錯----因為他們違背了神。父母親不是完美的權威,他們也會有得罪神的地方,但這不代表兒童不需要父母的權威。地上的教會不是完美的,他們也時常需要悔改,但這不表示這個世界不需要宣揚福音的權威。神所管理的世界充滿了罪惡與錯誤,這也正是聖經不斷要告訴我們的真理,但我們不能因此說,連神都是錯誤的。看見世界不完美的人,必須也能同時看見自己也是不完美、是隨時可以腐敗、是隨時可以犯錯的罪人,才能稱的上是智慧人。《黃金羅盤》告訴我們,教權不斷地想用編織的謊言主宰別人的世界觀,那《黃金羅盤》的作者普曼本身呢?你不也正是企圖用一套想像的世界,去顛覆、主宰我們的世界觀嗎?事實上,反對權威的普曼本身,比上帝而言更有可能是有誤的。

西斯大帝的黑暗元素
我們觀賞《黃金羅盤》時不要忘記,那個「平行的宇宙」是普曼想像出來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普曼就是掌管一切的上帝。那個世界的善惡,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其實也是從普曼自己的濾光鏡所作的詮釋。所以如果《黃金羅盤》是從萊拉的角度看世界,我們就不能不懷疑,從萊拉眼光看出去的世界是否是真實的,還是純粹按著萊拉本人的好惡所建構的世界觀。當普曼站在萊拉這一邊來撰寫劇情的時候,已經完全主觀地定自己為義,而定教誨權威有罪了。即便在我們真實的生活中,這個世界上有瑕疵的權威也並非毫無可取。有瑕疵的政府,也的確為人民帶來有限的福祉。有時腐敗的基督教會,也的確促進了人們對神的認識與文化的更新。不完美的父母,也的確經常履行了撫養兒女的責任。然而,透過「黑暗元素的墨鏡」,普曼訓練我們的兒女,把整個具有教誨權威的世界看成是完全邪惡的,把自己的意志與慾望看成是完全美好的。普曼宣稱,他提供給兒童一個更合乎「真相」的世界觀,但其實,普曼刻意抹煞這個世界的美好之處,把自己對權威的仇恨與敵意灌輸到兒童的心靈之中。

例如說,從萊拉的眼光看出去,所有人或權威都是可以懷疑的,但她對於自己的智慧卻不需要有什麼根本的懷疑,彷彿自己才是永遠正確沒有錯誤的。只有她可以解讀的黃金羅盤,也只有在電影的情節裡才能經常是正確的。黃金羅盤的存在,藉著想像的情節提供人可以獨立靠著自己獲得真理的假像。守護精靈的設定,也合理化一個人自言自語,然後自己肯定自己的可笑循環。在那個世界裡,只有萊拉可以用詭詐愚弄一切的人,也有只有萊拉可以施行拯救。萊拉的自我是完全不受到挑戰的。

如果各位還記得《星際大戰第三部曲:西斯大帝的復仇》(Star War III-The Revenge of Sith)裡,年輕的絕地武士安納金‧天行者(Anakin Skywalker)被西斯大帝的黑暗力量迷惑,在地獄般的煉礦場與自己的師傅歐比王‧肯諾比(Obi-Wan Kenobi)決鬥。歐比王對安納金說:「黑暗主西斯大帝是邪惡的。」但安納金抗辯說:「從我的角度而言,共和國是邪惡的。」安納金被自己的憤怒充滿時懷疑一切的權威,卻對自己的懷疑沒有懷疑,結果在盛怒中變成謀殺自己妻子的惡魔。與《黃金羅盤》相比較,在《星際大戰第三部曲》中墮落的安納金卻應該是《黃金羅盤》中的英雄,因為他懷疑一切的教誨權威,相信自己的意志與直覺,又用自己的生命勇敢地與權威對抗。而《黃金羅盤》的作者普曼,其實正像《星際大戰》中的西斯大帝,鼓吹我們開發內心的黑暗面,擴充我們對於「另外一
個角度」(the other side)的知識,推翻道德權威在我們身上的霸權,自己作世界的霸主。從《星際大戰》的角度來看,《黑暗元素三部曲》與它的作者普曼是邪惡的。

事實上,當普曼指控這個世界是虛假的,萊拉自己卻也處處用虛假的方式成全自己的意志。當普曼指控教誨權威是一種思想霸權,萊拉自己卻也嚮往扮演主宰真理的角色。更荒謬的是,當普曼否定上帝的可靠時,卻要同時創造黃金羅盤與「塵」這樣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角色,來取代原本只有上帝才能扮演的角色。無神論者如果真的想要徹底地「殺掉神」,不但要殺掉聖經上所啟示的那位神,還要殺掉一切取而代之、扮演上帝角色的事物,包括否定理性本身、否定價值,最後否定自己,進入毫無意義、盼望、悲慘的哲學心境。

我們需要禁止兒童看《黃金羅盤》嗎?
所謂文以載道,沒有一個文學作品沒有承載某種宗教或哲學的動機,或是企圖在讀者的心目中產生影響力。一切的哲學與宗教,都想用文學的形式來推廣自己的價值觀;就是神啟示的聖經,也處處可見文學雕琢的精妙,要訴諸我們的情感與心靈。作為一個文學的欣賞者,我們不應當對於文學作品隱含的哲學動機無知;作為一個敬拜神的基督徒,我們也不應當以為,《黑暗元素三部曲》與《那里亞童話集》的屬靈價值是等同的。還記得《哈利‧波特》在台灣的教會界也曾經激起一陣子這樣的討論。主流意見認為《哈利‧波特》崇尚巫術,應該禁止兒童閱讀,卻也有人以為,文學就是文學,重點在於用文學的想像力,建構新的語言詞彙與文化暗喻,有益於提升我們兒童的文學素養,不需要用二元的宗教善惡來定位其價值。

對於這個問題,我的意見是,我們一方面不應該低估文學與大眾傳媒對我們心靈的影響力----尤其是對於我們的孩子的影響力,另一方面也不能用太過表淺的禁忌元素來評判文學作品的價值。基督徒面對這個在文化與文學世界的挑戰,可以有更大的格局來思考。像《哈利‧波特》的根本問題,並不在於它訴諸魔法,而是魔法世界背後所呈現的「世界觀」(worldview)。在《哈利‧波特》的世界裡,我們找到一種超自然的途徑,可以縱容我們自己在追逐權力、報復、鬥爭、懷疑權威的情緒裡。我們如果把自己投射在哈利的角色上,我們同時也在效法變成一個像哈利這樣的人。哈利在他的世界裡,他雖然受到暫時的歧視,事實上他是何等的優越,正義是何等地站在他那一方,他對於自己本身的罪性不需要有任何檢討,他的自我又何等地被保護。這樣,如果一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把哈利變成自己,就算他清楚地區分魔法與真實的區別,《哈利‧波特》的世界觀卻已經深深烙印在兒童的心靈裡。兒童有可能會在真實的世界裡,幻想自己天賦異稟卻遭人排擠,不能用健康的方式排解挫折,而只想尋求自己的「魔法」泉源去打倒他人。

同樣的,《黑暗元素三部曲》的惡質性並不在於它訴諸精靈世界,而是這個奇幻世界裡被充分扭曲的核心價值----否定上帝的美善,否定人性的黑暗,善惡不分,我行我素,以權威為罪惡,以詭詐為智慧,以鬥爭為榮耀。我認為,這樣的世界觀是自我中心的、是獨斷偏狹的、是鼓吹仇恨的,自然也是不適宜兒童的。因為這部電影在台灣列入保護級,未滿六歲的兒童不得觀賞;六歲至十二歲的兒童須由家長或師長陪同觀賞,我會建議基督徒的家長們,不要帶家裡的兒童去看。

不過,如果基督徒想真正敵擋這些無神論者的挑戰,光是禁止自己人去看《黃金羅盤》這部電影是絕對不夠的。我們真正需要的,是一個完全合乎聖經真理,強而有力的世界觀去擴充我們的心智功能。雖然處在一個對神充滿敵意的世界中,我們卻隨時隨刻能夠用神的真理批判、辯析、扭轉這個世界的假理。我們如果要幫助我們的兒女勝過這個世界,單單吩咐他們不要看《黃金羅盤》或《哈利‧波特》也是不夠的,我們還有把合乎真理的世界觀告訴他們,並且培養他們清醒的判斷力與敏銳的批判力,使他們將來自己能夠洞悉從世界來的負面影響。

真正的黃金羅盤
《黃金羅盤》就像《駭客任務》(The Matrix)一樣,當尼歐(Neo)從虛擬的世界醒來,才發現真實的世界是如此的不美好。他們說,所謂「覺醒」的過程,是明白整個世界都不過是各種不同的操縱(manipulation)之下的產物;但一切操縱的嘗試都將終於失敗,因為世界的問題在於「自由意志」。他們說,原罪並不存在,問題在於那些想控制人性的權威,用各樣美好的幻境來壓抑我們對自由的渴望。所以「覺醒」就是反對一切對自由意志的壓抑,勇敢地面對醜陋的真實,從叛逆的熱情中尋找生存的價值。

然而,聖經的真理光照我們,人真正的問題在自己的心裡面,而不是在上帝、或是外面的環境。因為我們的心已經先敗壞了,我們對任何美善事物的考慮,都是先從自己的喜好出發,從我們黑暗的眼睛看出去,別人都是黑暗的。聖經啟示我們,得夠認識到「原罪」在自己身上的影響力,承認自己是墮落的,時時刻刻受到罪的影響,隨時隨地可能生發錯誤,才是真正的覺醒。相反的,不斷保護自己的尊嚴,不敢面對自己內心的黑暗,把人生的種種挫折轉變成對道德權威、教會或上帝的怨恨,美化自己的野心,合理化自己的憤怒,才是真正的虛偽。正如馬可福音7:21~23說:「因為從裡面,就是從人心裡發出惡念、苟合、偷盜、兇殺、姦淫、貪婪、邪惡、詭詐、淫蕩、嫉妒、謗讟、驕傲、狂妄。這一切的惡都是從裡面出來,且能污穢人。」無神論者這麼迫切地想「除掉神」,其實正反應他們內心對神存在的憎恨,與神事實上時時刻刻存在他們心裡深處的事實。正如羅馬書1:28說:「他們既然故意不認識神,神就任憑他們存邪僻的心,行那些不合理的事。」

人類的自由、理性與藝術的直覺,雖然都如黃金一樣可貴,也經常像羅盤一樣指引我們的方向,但他們都無法做到像黃金羅盤那樣無所不知與永恆無誤。對基督徒來說,我們擁有真正的「黃金羅盤」,就是神寶貴的話語。創造我們的神,最知道我們內心的真相。也惟有基督的愛與聖靈的大能,能夠拯救我們脫離醜惡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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